“皇上請恕罪，老奴並非不早講，而是，而是事情並未明了，不敢隨意稟告皇上徒添皇上煩惱啊，請皇上饒命！”趙篙說著跪著磕了幾個響頭，“皇上，饒命！”

千陽漠黑瞳死死地盯著趙篙，藏在那袖子下的手微微緊了緊，然後負手而立，“想必是甄皇妃與你說了，不要將此事告知與朕。”

趙篙心中一驚，將頭埋在地上，不敢再起。不用自己說，他都已經知道了所有一切……這一切，恐怕都在千陽漠的掌控之中，可是，甄真那個女人卻可笑地依舊在他的眼皮底下活動！

可是，千陽漠卻是明明知道她的動作，卻默認，他就像是以默認這樣的方式，任由甄真那個女人做任何事。這……當真是看不懂了。

“稍後明王世子和蔡老太妃會到宮裏，退下安排罷！”千陽漠此時已經換了語氣，變得淡漠，又緩和。

趙篙頓時舒了一口氣，千陽漠沒有多追究他的責任，這可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啊！

“是。”趙篙說著趕緊退下。

千陽漠擺手，沐哲立即上前，“皇上。”

“盯著。”千陽漠薄唇微動，他看向外面的天際，“也盯著明王府。”

“是。”沐哲也退下。

此時，這大殿上就只剩下千陽漠一個人了，他負手而立，看著外面的風吹動外面的樹木已經花草，腦海中不禁想起七年前一些事兒來。

那日，他親眼看著甄真五指疾張挖了她的心，那時候，他呆楞了半晌，可是，他沒有阻止。

他那時候還甚至有一絲的興奮，像她顏舜華這樣的女人，就應該被挖心！她不愛自己，那留著她的心做什麽！那顆心，就應該挖出來！

當真地恨，恨她的不忠不誠不愛、恨她的虛情假意！

她說，愛的是他千陽漠，可是為什麽，卻次次都忤逆他的意思！還暗中幫助堯之玉那個男人！

她明明看似很愛自己的，很依賴自己的，可是，怎麽將他騙得如此徹底！

她在自己跟她大婚前夕，原本應該在她府上好好待嫁，或者是來找他，可是沒想到，她卻去找了堯之玉！自己親眼看到，她跟著他緊緊地抱在一起！

為什麽要這樣來欺騙他！為什麽她可以在跟自己的大婚前夕跑去跟堯之玉相擁，為什麽他們在那風中樓閣中度過了一晚！

她到底當他千陽漠是什麽？

自己是……是騙她，是……用情鎖她，是利用她……可是……可是她也不應該這般！不應該！

自己原本當真不打算殺她，可是沒想到，她懷上了，懷的孩子是堯之玉的！

自己記得沒有碰過她！

她嫁給自己之後，那新婚之夜，她剛好身子不適，自己守了她一晚，。等到她身子好的時候，卻不想，她府上她的生母顏玉氏病逝，她以生母顏玉氏屍骨未寒為由，不想跟自己圓房，自己應了，不勉強她。

可是，她竟然有了！

那還用說，她懷的是誰的孩子？！

所以那日，自己看著堯之玉跪在自己的腳下、自斷筋脈、自毀容顏、自戳瞎雙眸，自己就是開心，滿身心的歡喜！自己就是要讓她看看，堯之玉就是這麽不堪！就是這麽下賤！堯之玉永遠都被自己踩在腳下！堯之玉憑什麽奪得她的歡心！

即使自己不愛顏舜華，即使恨顏舜華，即使欺騙她的感情和信任，甚至玩弄她的一切，那也是他千陽漠的事情，何曾輪到他堯之玉挑大梁指手畫腳！何曾輪到他堯之玉做什麽鬼東西來救她！堯之玉無論是人是鬼，都不及自己這個天之驕子半分！

那日，他看著她剖腹產子，血紅從她的下腹橫過，看著那一團血色掉在地上，看到她瘋狂瘋癲，張牙舞爪，聽著她嘶啞淒厲尖叫！

自己當真沒看過她如此絕望，也沒有看過她那般痛恨自己的眼神……

可是那時候，自己當真的全身都興奮起來！他們就應該這般下場！他們十惡不赦！

背叛他千陽漠的人，都要付出慘痛代價！都要得到這天底下最嚴厲的懲罰！

那個孩子……

自己也想有一個孩子的。

當初，她嫁給自己的那晚，自己真的很想跟她要一個孩子的，一個也好，如果是兩個……其實自己也不嫌多的……那時候，自己站在新房門前、在那踏進去之前，自己曾經想過，無論如何，她都嫁給自己。如果她的心在自己這裏，自己就忘記她出嫁前夕與堯之玉在風中樓閣度過一晚的事情。即使她顏氏九族罪無可赦，自己也可以饒她一命。

甚至，自己想擁有一個她生的孩子……

“千陽漠！我顏舜華以生生世世作為詛咒！我詛咒你，斷子絕孫！從今往後，你有一個孩子，我就殺一個！你有兩個，我就殺一雙！即使你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，即使你是這大陸的主宰，經年之後，你還是一樣要將皇位拱手於人！將一切拱手讓人！我顏舜華，會親眼看著你墮入地獄，看著你嘗遍痛苦孤獨！”

千陽漠猛地回神，猛地，一拳頭就擊打在身邊的那道墻上！胸中的恨意又不禁擴大！她就這麽恨自己！可是，她憑什麽恨自己！到底是誰先做錯！

“我的心……我的心……好，好！”顏舜華眼神緊緊地盯著他，那眼神裏燃燒著的是一團鬼火，那恨意裏的火焰，就像是地獄裏燃燒的曼殊沙華！

“挖……挖得好，挖得好！”這顆心，這顆原本深愛他千陽漠的心，挖了好！挖了妙！顏舜華低頭，看著自己胸口的位置空空如也，鮮血不斷湧出，她目眥盡裂，不知是雪花溶化後的水還是她的淚，混合著她的血，血紅染滿她全身！

千陽漠閉上眼睛，擊打在墻壁上的拳頭緊緊握著，青筋爆出，他黑眸霎時一睜，“阿華！如果你當初給朕跪下道歉，朕可以饒你不死！朕可以饒你不死的！”千陽漠身形身形有些狼狽，起初的恨意慢慢化去，卻腦海中無數的一切又將那一刻的柔心變成滿腔恨意！

他玉指微微有些顫抖地指著自己的禦案，嘶啞著嗓音，“朕……朕真可以給你一次機會……真的，一個機會……即使，即使你顏氏九族該死！”

“嘭！”

千陽漠憤恨之下，一腳就踢在那禦案前！

禦案被他踢裂坍塌在地上，奏折散了一地。

外面的宮女太監全都候在原地，可是不敢進來。

千陽漠看著面前的狼藉，深深呼吸一口。

七年了，過了七年。

顏舜華，你欠我一個道歉！懂嗎？你怎麽可以死，你怎麽可以死！你的心就在我這裏，你給我回來！回來找我！

你的七竅玲瓏心被我鎖著，卻還在我面前跳動！我不信你就這樣死了！

你的心，有沒有我，有沒有我？！

你……有愛過我一分麽？

沒有，我知道你沒有愛過我……你愛的，是……堯之玉是吧？

堯之玉！你這個非人非魔的怪物！

憑什麽跟我搶顏舜華！

南洛太子？呵呵呵……屁！還不是一樣被自己狠狠踩在腳下！

千陽漠閉上黑瞳，努力平伏著自己的情緒，緊緊握成拳頭的大手慢慢松開。

過了小半晌。

千陽漠睜開眸，不經意間擡頭，看到關著門的外面人頭湧動，也隱約看到跪著好些的宮人。

“何事？”千陽漠冷沈了聲音，恢覆了原有的冷漠以及威嚴。

門此時打開，一名老太監跪在地上一拜，顫抖道，“皇，皇上，蔡老太妃和明王世子已經進宮了。”

“議事殿候著。”千陽漠聲音依舊醇厚如酒。

可是老太監卻是心中跳得加速，膽怯得很，得了千陽漠的命令，便趕緊退下。

……

虞韶容扶著明靖辰下了馬車，兩人一同跟在蔡老太妃的身後，慢慢地走進這皇宮當中。

虞韶容冷冷擡頭，盯著這九重宮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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